医院院长张定宇得知拟升任的消息时,

在素有「百湖之市」称号的武汉,以「湖」和「潭」命名的地方很多,金银潭这个地名,武汉人都知道,医院却鲜有耳闻。实际上,医院是武汉地区唯一一家具有近百年历史的公共卫生医疗救治基地。医院,位于武汉三环边的医院在此次疫情中首当其冲,成为「风暴之眼」。4月10日,湖北省委组织部报请省委研究同意,拟提拔重用4名在疫情防控工作中表现优秀、业绩突出、群众公认的干部,武汉市医院党委副书记、院长张定宇就是其中之一。疫情初期发生了什么?金银潭三个月的抗疫之路是如何走过来的?院长张定宇又经历了什么?以下是医院院长张定宇的分享:如果不取肺泡灌洗液,我就失职了年12月27日晚上6点左右,医院转过来一个病人。我第一个感觉是要到病毒的基因序列,于是让第三方检测机构把基因序列直接发给武汉病毒所了,检测结果显示,跟冠状病毒的同源性比较高。如果它是腺病毒感染或巨细胞病毒感染,或者呼吸道合胞病毒感染,我们也就知道了,但冠状病毒不是经常听到,只知道SARS也是冠状病毒。医院又说要转来7个类似的病人,都有华南海鲜市场暴露史。当时还是没有什么联想,就觉得这边冒几个病人,那边又冒几个病人,得赶快处理一下,看一看到底怎么回事。关键是必须按照标准的操作流程搞,这是最主要的。因为它是呼吸道感染,又是聚集性发病,我们更多感觉会不会是禽流感之类的。之前处理禽流感的时候是按照三级防护进行的,年前军会期间,医院做了中东呼吸综合征的防护演练,算是一个加强培训吧,也是三级防护,所以这次接病人的时候,医护人员都是三级防护。这7个病人在之前在第三方检测机构做了核酸检测,一个有32种病原体的检测试剂盒,但检测不出具体是哪一种病毒。我问他们取什么样本做的,说是用的咽拭子。我想那咽拭子做不出来,肯定就得考虑用肺泡灌洗液了,这个想法是很顺的,也是我们找呼吸道病原体的一个标准操作流程。其实肺泡灌洗并非我第一个想到。在这之前,医院也做了肺泡灌洗,医院将样本送至第三方检测机构,在第三方做的肺泡灌洗液的宏基因检测。但因为第三方检测机构的结果不具有公信力,样本量不够,只做了一个病人,所以有必要再次确认。而他们的检测结果还是给了我一个提示,是「类sars的冠状病毒」。我们给其中7个病人做了肺泡灌洗,因为这是有创操作,其中两位拒绝签知情同意书。取了样后,把样本分别送到武汉市疾控中心和武汉市病毒研究所,有这两家机构的结果,这个证据就强多了。我后来揣测,病毒应该是先侵袭下呼吸道,然后蔓延到上呼吸道,咽拭子测不到,肯定就在肺泡里面。肺泡灌洗是肯定要做的,如果当时没做,我就失职了。其实我不做,肯定也会有其他专家提出来,但等到专家说就晚了。作为一个医生,一家机构,没有及时发现病原体,肯定是失职。年12月31日,国家派的专家团队进入医院。但刚开始都是探索,只能说它是一个病毒性的疾病,到底是不是一个新的病种,谁也不敢妄下结论。与事态的发展相比,我们的动作只快了半拍到了12月29号,已经累计收了20多个「不明原因肺炎」病例,医院的主流还是流感病人。后来几天病人慢慢多起来,实际上我们所有的动作都比事态发展快了半拍。一个楼层就是一个病区,每个病区的标准配置是44张床,当收到28、9个病人的时候,就马上清空下一个病区,医生护士连夜行动。一个楼层快收满了,就对下一个楼层进行腾退、消杀,而不是等到楼层已经爆满了再行动。这是我比较满意的一件事。作医院,我们的专家力量是不够的,病人又特别重,所以省卫健委给了很多帮助,调集全省的力量来支持,医院、医院、医院的ICU专家都来了。但压力还是很大,不管是收治的压力,还是治疗的压力,因为病人太多了。我们全院共14张ICU病床,有将近20台呼吸机,我觉得已经很多了。但专家觉得不够,让我们再购置一些。1月3号到5号,我们紧急购置了呼吸机、监护仪和输液器,各50台左右。当时我心里还打鼓,这么多设备用得上吗,但最后都用上了。考虑到这是一个自限性疾病,患者恢复主要依靠自身的免疫力。医生能做的,就是帮他挺过去,面对ARDS(急性呼吸窘迫综合症),我们一般先给氧,按照以往的经验,给完氧后病人很容易就恢复,而这次是给完氧后病情继续进展,我们只有换其他的给氧方式,有创通气、气管插管,但还是不行,根本拖不住。那段时间专家们每天都在讨论,甚至一天讨论几次。所有的经验都失效了,眼看着病人从自己手中滑落,那种感觉非常无助。医护人手一度非常紧张医生的心理压力这块我是有明显感知的。医院,很多医生不是做危重症的,在专家的带领下尝试做,过程战战兢兢,比较吃力;另一方面,工作时间很长,很多时候一天工作12个小时,有些医生一个班下来,24医院。那段时间,一个病区只有14、5个护士,平时一个护士最多管两台呼吸机,当时一个护士要管6台呼吸机,那是不可想象的。1月12号到15号之间,因为害怕,很多保安和卫生员都辞职了,3天之内走了一半,招呼都没打。他们走后,这块工作也落到了护士和后勤人员的身上。每天有那么多事情等着我,只有不停地去调配调控,当时想,事情没完成,就熬夜少睡几个小时啰。现在回忆起来,那时候其实处在崩溃的边缘。医护也要休息,不可能一直连轴转下去,临时绷个3、5天没问题,再绷一个星期肯定就垮掉了。1月25日,上海医疗队和解放军医疗队进驻后,极大地缓解了我们人手上的压力,力量也得到一些调配,一个病区的护士从14、5个扩充到了24个。后来才想起,自己也发过烧我是2月5号凌晨4点开始寒战,5点开始高热的,最高体温38.9℃。当时吓坏了,以为自己中招了。倒不是担心这个病把我怎么地了,因为不知道为什么,我对柯立芝有一种很盲目的自信。我怕的是耽误工作,整个事情还在进行当中,把这一大摊子给撂下了,那可不得了。当时妻子在我旁边,两个人都默默无语。我心想,完了,这次搞不成了。早上8点,我赶到门诊做了一个CT、一个血常规、一个核酸。等待结果的那4个小时里,我一个人在办公室处理事情,具体什么事我忘了,总之嘱咐了其他人不要来找我。当时的心情说不上忐忑,也不是担心,主要是烦,因为你的医生都在,自己还要被隔离,多耽误事啊。大概中午12点,检验科打来电话,说感觉不是,因为淋巴细胞不低,CT上也没东西。我心里大概有底了,稍后核酸结果也出来了,阴性。我心里的石头才彻底放下,估计是细菌性上呼吸道感染。那一刻什么心情不记得了,好像给妻子打了个电话,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。也不知道为啥,那天精力特别旺盛,前一天还在发烧,第二天就好了。这个事没有跟谁说过,这两天整理笔筒发现那张血常规单子,才想起来我还发过一次烧。另外,医院一共有21个员工感染,其中临床医护9个,后勤人员1个。所幸,他们后来都康复了。我妻子是1月14号出现症状的,医院门诊服务台工作,又没有戴口罩。我当时第一反应是感冒,到了18、19号的时候,她说气促,我才觉得可能有问题。一查,果然是。医院眼看着很多病人滑向危重症,甚至走向死亡,作为医生,我们也束手无策。有一次开车,实在绷不住哭了一场。那是我最难过的事情之一吧,还有很多事情让我感到难过,大量的病人死了,大量的同胞死了,很痛苦。渐冻症让我看到生命的尽头身体方面还行,但明显感觉肌肉在萎缩,使不上力。渐冻症带给我最大的困难是跛行。生病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,一开始不想让同事知道,最后瞒不住了,大家从你走路的样子就看得出来。得这病很沮丧的,我还得适应它,慢慢面对这个现实,但不可能跟它和睦相处了,你会感觉有个东西在头上悬着,让你看到生命的尽头,非常迫近。我这个年龄本不用考虑生死,但现在不得不考虑,很多事情没有完成,得抓紧时间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。比如现在的工作,我热爱这份工作,就像前同事对我的评价:工作就是我最大的乐趣。得知升任的消息时,我不惊讶,唯有忐忑。因为没做过,怕做不好,很担心,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挑战。但还有工作能做,就是一种幸福。(责编:joy;题图:央视《面对面》截图)欢迎向丁香园投稿!好文不怕贵,舍得给稿费投稿邮箱:tougao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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